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。熬过苦寒的冬天,雨,仿佛大梦初醒,打着哈欠,懒懒洋洋落下,如雾如烟,似有若无。直到雨水时节,雨才会渐渐丰盈起来。
一犁春雨欲平塍,预卜今年穑事成。春天下的雨叫“喜雨”,带给人们惊喜和希望。一场一场的春雨,下到土酥泥润,水满田塍,则一年农事可成,丰收可期。
下雨的时候,父亲常到地里察看墒情。春天的雨,庄稼人习惯用“犁”来衡量。
“老徐,那边墒怎么样?”老远,看见父亲扛着锹回来,正在牵牛喝水的张叔提高嗓门询问。
“一犁深!”父亲回答响亮,声音中透着股喜气劲儿。
“一犁深”是多深?我不知道。但父亲知道,张叔也知道。他们的脸上,挂着会心的微笑。
“山边夜半一犁雨,田父高歌待收获。”一犁雨,能让庄稼汉子高兴得唱起来,那雨一定是刚刚好,多一分嫌肥,少一分嫌瘦。雨,下到一犁深,土地不会因过于干燥而坚硬难犁,也不会因雨水太深太透而变成泥淖难以耕作。一犁春雨,春耕就可以开始了。父亲一生与土地打交道,只要一犁春雨,不用“布谷苦催耕”就知道该动犁了。
春雨如膏,泽润万物。农家小院,洁白的玉兰如清新少女,俏立枝头；粉红的桃花像待嫁的新娘,满面春光……一犁春雨,浇醒了各种花儿,她们花枝招展,争奇斗艳。
但没有哪一种花,比得过油菜花。山坡上、公路旁、水渠边,一垄垄、一畦畦、一片片,黄灿灿、亮闪闪,铺天盖地。那气势,足以让所有的花相形见绌。
鸟儿叽叽喳喳,跳上枝头,讨论着生儿育女的大计；蜜蜂嗡嗡嘤嘤,飞向花丛,酿造它们甜美的生活；外出打工的人们,已经背起行囊,赶往奋斗的远方；田间地头,放不下土地的农人在挖沟整地,一台“铁牛”“突突突”驶进田里,奏响春耕的序曲。
一犁春雨,一年生计!
徐晟
